近三百枚炮彈，就像狂風暴雨般在極短時間裏砸在了江戶城內，密密麻麻的火光就像銀河繁星般在那些建築物間炸開。

天守閣上的德川綱吉傻了眼。

他手下那些大臣們也傻了眼。

倭國的房子絕大多數都是木頭的，哪怕是幕府將軍的房子也同樣不例外，這座城堡在歷史上最著名的就是大火，平均三年燒一次半個江戶城，兩百七十年歷史有記載的大火九十次，可想而知防火水平怎麽樣了，三百枚炮彈砸下來後，整個江戶城內立刻濃煙滾滾烈焰騰空。

“快，快，快讓他們停下！”

德川綱吉驚恐地尖叫著。

“瑪的，住在海邊還敢跟咱們耍橫！”

遠處的戰艦上，方恒無語地說道。

好在明軍只是威懾性，在對著江戶城打了一輪炮彈後，緊接著就停止了射擊，然後在海上欣賞著那濃煙滾滾的壯觀場面。

“下一次換甲種彈！”

方恒滿意地說道。

他剛說完這話沒多久，一騎快馬就沖出江戶城，緊接著來到海邊登上一艘小船劃過來……

好吧，德川綱吉屈服了，接旨就接旨吧，跪就跪吧，好漢不吃眼前虧，先把明軍打發走再說，否則的話這才一輪炮擊，就造成這麽大亂子了，要是讓明軍持續轟下去，估計這辛辛苦苦建起來的江戶城也就毀了，要知道他老婆孩子全在城裏呢，同樣德川家的最精銳武士，核心大臣也都在呢！這要是被一鍋兒端了，以後德川家還混個屁，南北多少大名野心勃勃地盯著呢，只要的德川家損失慘重，不用說這些家夥肯定就會化身為餓狼上來撕咬。

當然，最主要是他自己就在城裏。

雖然明軍威懾性炮擊，特意避開了天守閣，但仍舊有一枚炮彈打在近處炸開，然後十幾名正在那裏的武士，被一下子炸得非死即傷，其中還有一個是出了名的劍道高手，結果連敵人都沒看見就那麽被炸得支離破碎，這一幕讓德川綱吉徹底失去了堅持下去的勇氣，明軍的兇殘對他來說都已經屬於另一個位面。

“賤骨頭，就是欠揍！”

方恒鄙夷地啐了口唾沫，再次踏上了倭國的土地。

只不過這一次，他前面是歡迎的鼓樂和謙卑的笑容了，原本高傲地驅逐他的柳澤吉保，帶著儀仗隊直接前出到城外正式迎接他進城，然後再次來到德川綱吉的禦殿表向內，再次捧著聖旨重覆他上次來時喊過的話，這一次德川綱吉終於被攙扶著從簾子後面走出來，猶猶豫豫，委委屈屈地跪在地上，迎接大明皇帝陛下的聖旨。

方恒向兩旁看了看。

他兩旁只有那幾個大臣，甚至連外面的武士都被清理走，很顯然德川綱吉不準備把跪接聖旨這事公開，所以越少人看到越好。

方恒倒沒在意，他此行最重要的是宣旨，德川綱吉這點小心思可以忽略。

“奉天承運，皇帝詔曰！

查有倭國征夷將軍所部駐長崎水軍，罔顧法紀，十二月三日公然於九州島南部海域劫掠浙江籍商船福順號，致使福順號船貨兩損，十名船員無辜遇害，另有二十名船員身受重傷，幸得薩摩藩義民相救才得以脫險，此事雖援軍卒貪暴，然倭國國王及征夷將軍德川綱吉亦有管束不嚴之責。

且自聖朝與荷蘭開戰以來，倭國上下置若罔聞，公然容留荷蘭人於長崎出島居住，豈以聖朝無法紀乎？

今二罪俱罰。

……”

方恒一本正經地宣讀聖旨。

而德川綱吉越聽越怒火沖天。

他原本想著隨便接一下旨，趕緊伺候走了這些瘟神，然而現在才知道，明人胃口大得很，遠遠不是他能糊弄過去的，要天皇派皇子級別去謝罪，而且必須使用倭國國王的身份，這也就意味著正式公告天下，倭國已經變成大明藩屬，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。

而且天皇也不會答應！

雖然這時候天皇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，甚至只有每年三萬石的土地供奉，連所有公卿加起來也不過十萬石，唯一的職責就是在京都關起門來考證倭國那些傳說中的神仙真實性……

呃，倭國有三千萬神仙。

但他畢竟是天皇。

倭國的確向大明稱臣過，但稱臣的不是天皇，而是足利義滿。

至於賠償那個倒無所謂，懲處兇手那個也無所謂，隨便找舉個武士切切腹就行，抓捕荷蘭人送給大明，那個也無所謂，那些荷蘭人根本沒有任何價值，別說送給楊豐了，就是讓他全砍了他都不會在意的，可剩下的東西就又無法接受了。

不過德川綱吉還是忍住了，畢竟剛才炮擊的威懾力還在，他老老實實地聽方恒讀完，然後又正式地接旨，緊接著就幹脆地借口身體不好回避了，由柳澤吉保負責接下來的一切，畢竟他現在經歷的每一刻都是屈辱，實際上德川綱吉不僅僅是回避，他直接很幹脆地離開江戶城，跑到外面去避難了，萬一真打起來被明軍一頓炮彈轟死就虧大了。

方恒沒在意這個，和這位身高剛剛超過自己腰部的幕府將軍交流他也很不舒服。

緊接著柳澤吉保倒是安排了高規格的宴會，而且派人給明軍戰艦送去慰問品，甚至還安排了大量妓女，準備慰安一下明軍，不過因為明軍沒有上岸，也不允許妓女登艦，所以此時也就暫時做罷了，方恒和他的幾個隨員倒是很享受了一把，當然，他們是不會犯富貴公的錯誤的，在一番歡宴之後很快進入正題。

首先賠償這個可以。

雖然方恒提出的數額高了點，在加上這一次傳旨的費用後，德川綱吉需要為此賠償二十萬枚小判金，這個數字的確不低，雖然那東西純度低了點，但差不多三噸黃金，不過這倒也不至於讓幕府無法忍受。懲辦兇手也好辦，調查清楚了該殺的就殺，這是沒什麽問題的，抓捕荷蘭人更簡單，柳澤吉保現在就可以代替德川綱吉給長崎守軍下命令去出島抄家，估計抄荷蘭人的收入就足夠賠償這筆賠款了。

但是這開關……

“柳澤君，閉關鎖國並不是什麽錯誤，我們也並不是要求你們徹底開放沿海港口，但是倭國既然是大明屬國，那麽我們就是一個國家，既然是一個國家，當然也就是不存在海關問題，所以大明商船在倭國，也應該和在大明或者高麗安南等任何地方一樣，在任何港口都可以登岸，在任何港口都不需要交關稅，這是針對外國人的，自己國為什麽需要交關稅呢？

至於駐倭國大臣，這也是為了以後溝通方便，你們也不會希望以後有什麽事我們都以這種方式過來吧？

至於治外法權。

你們只是大明屬國，當然無權審判上國的人，否則萬一中間有什麽差池，我們還是會過來的。

這也是為你們好！

你們不要總是覺得我們的商人賺走了你們的金銀，出現這種局面完全是你們閉關造成的，實際上你們也有很多賺我們錢的東西，只是閉關讓你們的商人沒法賺而已，比如你們的銅礦石，比如你們的硫磺，都是可以從我們那裏賺錢的，甚至你們的人也可以去我們那裏賺錢，比如……”

方恒看著身旁依偎的倭國少女露出一副你懂的笑容。

柳澤吉保露出了解的笑容。

“還有你們不喜歡西南藩當中間商賺錢，可你們不開關，我們不找他們找誰？如果江戶，大阪也都開關，我們難道還非得去鹿兒島嗎？”

方恒緊接著說道。

柳澤吉保動心了。

這的確很對，這件事他心知肚明，根子就是幕府想切斷明商的走私渠道，防止薩摩等西南藩繼續做大，可一旦所有港口都對明商開放，那麽薩摩等藩也就不會在獨占這份利益了，同樣如果開關後，倭國能夠向大明大規模出口各種商品，也一樣能從大明賺錢，甚至就像方恒說的，就是那些女人去大明賣肉，也一樣可以賺不少錢，高麗人在大明開妓院可是很普遍的。

這樣算開關好像並不壞。

“閣下，能賣給我們鐵炮嗎？”

他試探著問道。

“質優價廉，要多少有多少，燧發槍，大炮，彈藥，要什麽有什麽！”

方恒說道。

“柳澤君，我們沒有惡意，實際上我們應該算朋友，或者說我們皇帝陛下和你們德川家應該算朋友，因為我們之間有特殊的淵源，我說一個人你就明白了，據我所知你們德川家是朱之瑜的學生吧？啊，他在你們這裏的名字是朱舜水。”

方恒接著說道。

“舜水先生乃敝國之師！”

柳澤吉保立刻換上一臉崇敬表情莊嚴地說道。

“而我們是什麽人？鄙人和他就是同鄉，我大明皇後陛下的曾祖父就是他的好友，和他一起並肩抗清的黃梨洲先生，而我大明丞相就是黃梨洲先生的兒子，皇帝陛下起兵之地，就是朱舜水先生當年輔佐魯王抗清的昌國，直到現在我大明內閣尚書中有三分之一，都是朱舜水先生舊友之後，包括鄙人曾祖父，也是當年和他一起抗清的。”

方恒說道。

“那麽你說我們為什麽不能是朋友呢？”

緊接著他又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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